什么叫破败到极致？

不止是无尽的荒凉！

白武南站定脚步，看向身前，神色凝重。

在进入灰色漩涡之前，白武南的确在心里想过，十二通天楼的第十二层内，将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或许灾劫不断，或许当自己脚步落定，迎面而来的就是一场生死危机！

白武南做了诸多准备。

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关于自身，都做了很多准备，原以为自己可以相当自然且淡定从容的接受踏入灰色漩涡后所发生的一切，但是，当白武南真的双脚站定在大地上，面前的一切，还是让他忍不住心神一颤。

这里是一片小天地。

是一片白武南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残魄的一方小天地。

灰色。

脚下的大地是灰色的，天上的烟尘是灰色的，正如万厄峡谷上方的灰色迷雾一样，天地间一片灰寂，让人心头压抑。白武南可以看到，远处更有灰色的高山矗立，但给人的感觉不是雄壮，仍然驱之不散的压抑！

大地一片荒凉。

不见绿意，没有生机。

甚至，连一丁点的风都没有。

在这里，白武南穷尽视线，也不过只能看到百里方圆，却已经足以给他带来万物寂寥的感觉，似乎这里的一切都破灭了！

“这是什么地方？”

“曾经发生过什么？”

“十二通天楼的第十二层？我不是来错地方了吧？说好的考验和责罚呢？”

白武南眉头紧蹙，心头有太多不解。

但很快，他就再度稳住了心境。

既来之，则安之。

身后没有灰色漩涡的存在，来时路已经被掐断了。

“走一走，看一看。”

“先理清这是什么地方再说。”

白武南心念一动，再无迟疑，迈出脚步，朝远处朦胧的高山赶去。远处笼罩在一片灰色雾气中的高山，是他唯一所能看到的参照点了。

一路走过，白武南更是心惊。

不过半里，他终于在路上看到了其他东西——

一柄断剑，就像是被人遗弃了，丢在尘埃之中，当白武南发现它的时候，只有半截剑柄露在外面，造型古朴，却早已失去了所有灵性和光泽。若是在外面，乍一看到这样的一柄断剑，白武南或许都不会去看第二眼。

但是当他把残剑抓在手中，突然被手中的刺痛感惊醒，眼睁睁看着一滴鲜血从指间滑落，落入烟尘之中。

“好生锋锐！”

白武南看着手指上的伤口飞速愈合，惊讶的张大嘴巴。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么强悍。

五行加身，二转巫体。

恐怕唯有体修才能与他正面相抗，但落败的可能也是极大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被割破了。

不是被利刃，而是被蕴藏在这柄残剑里的一抹剑气。那抹剑气似乎是这残剑的最后一道气息了，随即变得更加黯淡，有随时可能化为灰烬的征兆。

白武南观察的更仔细了。

而当他专注把残剑盯了许久，骇然发现，其中的一些材料，就连他都看不出到底是什么，尤其是上面隐约闪现的黯淡纹痕，更是玄妙复杂，前所未闻。

可仅仅是能被他看出的那些材料，已经让白武南很是惊骇了：

“天银沙！”

“哪怕是祖巫，也唯有拥有逆天火焰的祖巫才能炼化利用的至宝级天材地宝！在巫族大陆，我见过的天银沙也不过一个指头那么大，这柄剑竟然通体都是天银沙炼制而成的！”

“里面的其他材料，品阶更在天银沙之上？”

白武南的心神再次被震动。

这等兵刃，是何等强大的存在才能驾驭？

祖巫的确可以了。

但是，就连祖巫，恐怕穷其一生，也集不起这么多天银沙吧，更别说其他更为罕见和强大的材料！

它又是怎么断裂，被人遗弃在这里的？

一时间，白武南心头迷雾暴涨，各种困惑烦心。

不过，他没有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这一柄残剑上，丢入巫神灵戒，继续前行，试图看破这片天地。然而，随着他距离那座高山越来越近，白武南心里的震撼也是越来越多，诸多疑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越来越沉重。

残兵。

一路走来，他看到的残兵越来越多，次数也越来越频繁。

并且，每一件哪怕是断裂的，残破的，哪怕是其中的材料，一旦拿出去，也足以使众生惊骇。

珍贵无比的材料，让白武南都心神狂震，无法平稳。

“这里发生过一场大战？”

终于，在山脚下，白武南再一次停下了脚步。

一路上，他搜集了不少残兵。若是在巫族大陆或者其他地方，白武南肯定相当亢奋。

这么多珍贵材料。

这是一笔天大的资源啊！

但是现在，白武南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触目惊心！

这么多神兵都断裂了，被人遗弃在这里。它们的主人呢？

这是某个大战的遗迹？

在接连不断发现这些神兵的时候，白武南的心里就有这种想法了。不过，念头越多，他心底的怀疑也更多。

如此神兵，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拥有的。有些，甚至连祖巫都驾驭不能。

这等层次的大战，动辄撕裂天地，沧海桑田，如果是这么多超级强者一起出手的话，这片天地恐怕早就彻底完了吧？

再说，这里也没有战斗的痕迹啊！

强者之战，山崩地裂。

哪有这么平静的？

而当来到这片山脚下，白武南终于第一次发现了战斗的痕迹。

一道剑痕！

一道剑痕划破山石，永远的留在了这里。

以管窥豹，牵一发而动全身。

身为祖巫，白武南的眼力当然不会有任何问题。当看到这道剑痕的时候，他的心蓦地一颤，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可怕的一剑！

上一世，他也曾用过剑。

麾下的十八顶尖天巫，更有一人是用剑的，造诣极深，技近乎于道。但是，如果说他的剑法近乎于道的话，那么这道剑痕，就是真正的道，最为纯粹的道！

里面蕴藏着极致的毁灭气息，让早已参悟五行毁灭武意的白武南接连心颤，无法平复。

高手！

大高手！

留下这道剑痕的人，起码在剑道上，比我还要强！

白武南心神震颤，许久才压抑下来，努力维系平静，朝高山上看去。

他隐隐有种预感，这高山之上，定然还有不俗之处！

俗话说的好，望山跑死马。

站在远处看，这座高山只是寻常。但当真正来到它的脚下，白武南才发现，它的雄壮，绝对超过了自己见过的任何一座山峰，哪怕是在巫族大陆，他都从未见过。

出乎意料的是，这山上竟然有石阶存在。

白武南拾阶而上，脚步不停，眼睛也不停探查周围。

战斗痕迹越来越多了！

没见到一处战斗痕迹，白武南都会停下来，到后来，他停留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也越来越久。

“这座高山上的确发生过一场大战！”

“这些人的武道境界，绝对不次于我，甚至更强！”

“其中有几个大高手，一个是用剑的，山脚的剑痕也是他留下的，内蕴无尽杀戮，几乎是杀戮的化身！还有一人，精通黑暗一道，也留下了不少痕迹，不在那剑道强者之下……”

白武南只能通过痕迹的多少判断强者的身份和数量，还有他们的实力强弱。

出乎意料的是，距离山巅越近，战斗痕迹非但没有增多，反而越来越少了。

“不是战斗变少了，而是活下来的人，变少了！”

白武南一脸凝重，从身前石壁上一处火焰烧灼的痕迹和莲花的印记上扫过视线，心思越来越沉重。

大多数人，都死在登山的道路上了。

能活着来到这里的，都是其中绝对的超级强者！

白武南继续登山。

到最后，他骇然发现，充满杀戮和毁灭的剑痕也消失不见了，火焰、莲花……等等诸多印记都消失了，再往前看，山顶在即，但是连半点战斗的痕迹也没有了。

“所有人，都死了？”

“最后，是谁踏上了真正的山顶？”

白武南心头一沉，对于未知的山顶，竟然产生了一种不知道多久没有感应到的恐惧。但最终，他还是毅然决然的重新迈动了脚步。

既然来了，当然要看清最后的真相才是！

啪！

白武南终于站上了山顶。

然而，当他看到山顶上的一切，不由眼瞳一缩，再度一呆。

大殿！

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大殿。

和刑罚殿一模一样，尽头玉石镌刻，是一座至高无上的皇位，周围桌椅摆放整齐，犹如等待众生坐下。但无论是面积还是传来的宏伟气息，都是刑罚殿远远不可比拟的。

白武南站在远处观望，当看到那无人乘坐的皇位时，竟然隐隐有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白武南猛地一咬舌尖，剧痛袭心，这才终于逼迫着自己醒来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

“人都去哪了？”

白武南下意识抬头，看向大殿上方。

还有不同！

只见这大殿之上的牌匾上，镌刻的赫然不再是刑罚殿这三个字，而是——

南天门！

南天门？

这里叫南天门？

是什么人掌权的地方？

白武南从未听说过这三个字，不由陷入沉吟。然而正在这时，心细如发，一路上一直神经绷紧的他都不曾发现，身后，一道人影紧紧相随，如同鬼魅，似乎一路上都在跟着他。当白武南终于停住脚步，他也终于走上前来，与白武南并肩而立，一声长叹传出：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