唰！

白武南睁开了眼睛，一抹精芒一闪而逝。

念头大胆，令人惊骇。

白武南的视线在一瞬间落定在玉石桌子旁还在旋转的那灰色漩涡上，眼底的神色更加锐利，心中念头也更加浓烈。

“十二通天楼！”

“或许，进去一探真的很有必要。”

这念头一出，一发不可收拾。

在重生之后，重新来到这个世界，白武南的心第一次因为对某件事情的好奇而剧烈颤抖起来，让他不由迷醉。

“这种感觉，真是美妙。”

白武南的眼底甚至闪过一抹享受。

他已经许久没有在心中产生过这样的感觉了。

应该说，自从他在巫族大陆成就最强十二祖巫之后，除了千余年的准备后，建立祭台，穿越空间屏障，重新找到自己的故土之外，已经没有第二件事让他产生过这样的心绪了。

无敌，寂寞。

高处不胜寒。

唯有身在其位，才能真正体会到是为一尊祖巫的寂寞。

这也是白武南极力想要找到父母和大哥的另外一个理由。和此时震颤的心扉一样，唯有在这个时候，他才有活着的感觉，一如在巫族大陆的那么多年，厮杀征战，游走于生死之间，越来越强。

变强的感觉，的确是可以让人迷醉，陷入其中无法自拔的。

不过这一次，白武南很快就摆脱了这享受的感觉，眼底深处，睿智的精芒闪烁。

再看灰色漩涡，他仍然有种只要进去，就会九死一生的感觉。

但是，心起进入十二通天楼念头，白武南当然不是故意寻找体验生死一线的感觉，更不是作死。而是因为，这是他从器灵的记忆碎片中，所获知的唯一有效的消息了。

其他字眼，毫无头绪，线索是断裂的。

唯有十二通天楼，是可以沿着继续走下去的一条线索。

换句话说，白武南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

虽然器灵所化中年男子还在，没有因为识海的大损而死亡，那是看着他孔洞的眼眸，很明显，他已经是个废人了。忘记所有，甚至也忘记了继续镇守此地的职责。

没有了他，白武南甚至不知道如何离开此地。

“进入十二通天楼，很有必要！”

无论是因为好奇，还是现实的出路，白武南别无选择。

想到这里，白武南心里的念头更加笃定。若是以他原来的心性，只要是打定了主意，就会雷厉风行，立刻实施，但是这一刻，当余光扫到身后面色紧张的青萝、林琅两人，白武南即将迈出的脚步一顿，甚至出乎他自己预料之外的，开口说道：

“你们在这里稍作等待。”

“我去里面探探究竟。”

青萝和林琅还在愕然惊骇中。

在一方秘境，对一尊器灵动手，白武南先前的举动，实在是把他们吓了一大跳。并且更让他们骇然的是，白武南竟然真的成功了。他们更看到了白武南刚才在手心凝化的那头百足蜈蚣，当白武南一手拍在中年男子的天灵盖，他们更知道白武南在做什么。

搜魂！

对一方器灵搜魂！

显而易见，白武南再次成功了！

如此一幕，实在让人心惊胆战。

佩服！

这等胆魄，谁能拥有？

因此，第一时间，他们并没有完全听到白武南在说什么，当眼底神光从错愕里走出，恢复清明，仔细一想，心头不免又是蓦地一震。

进去？

去哪儿？

这个问题显而易见。

整个空荡的大殿里，只有一个出口，一个入口。白武南想要去的，自然是那灰色漩涡，通往十二通天楼第十二层的灰色漩涡！

“主人？！”

林琅惊骇大呼，可见心头震撼。

青萝也忍不住捂住了小嘴，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二通天楼，十死无生！

更何况，之前器灵已经说过了，尤其是里面的第十二层，从来没有人进去过。只要进去，必死无疑！

白武南为何突然泛起了这样的念头？

惊讶。

震动！

不解。

他们想要劝阻，但是当看到白武南平静而深邃的眼神，这么长时间接触一来，他们一看就知道，白武南已经做出了决定，旁人根本无法动摇的决定。

拦，是绝对拦不住了。

白武南心意已决！

三人之间，他们早已习惯了以白武南为主，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林琅一下子就断却了阻拦的念想。而青萝，一张小脸因充血而嫣红，美若桃花，美眸里更满满都是紧张，一双小手忍不住扯住衣角，凌乱胡扯，可知心头到底复杂。

突然，青萝头也不回的开口，复杂的视线一直落在白武南的身上：

“林琅大哥，你能不能稍微避让一下，我有些话想对白前辈说。”

话？

单独说？

林琅闻言，有些错愕，视线惊疑不定的在白武南和青萝两人的身上反复流转。

不得不说，白武南和青萝此时的举动都听让他意外的。但是，数十日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已经让他可以勉强猜测出青萝接下来想要说什么，最终选择了暂且离开，在大殿门口停住脚步。

身边没人，青萝这才一咬牙，贝齿轻咬嘴唇，似乎压抑不住心头的情绪，猛地朝白武南踏出两步，但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猛地停住，一双眼睛慌乱，呼吸紊乱，但从始至终，青萝的一双美眸都始终落在白武南的眼睛上，神色复杂，最终喃喃出声：

“白前辈，虽然我不知道您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是我相信，您肯定是为我们大家好。”

“我没有其他的请求，只是希望，您一定要活着回来！”

活着！

生死间有大恐惧。

不止是马上要经历生死的人会如此，旁观者亦会如此。

青萝就是这样。

在说这两句话的时候，她还能勉强压下心底躁动翻滚的情绪。但是当“活着回来”这四个字从她的口中说出的时候，她紧绷的神经似乎突然一下子失控了，泪水如江河决堤，从眼眶里迸出，瞬间已经是泪流满面，尤其是想到之前关于十二通天楼的传说和之前器灵的那些话，她彻底绷不住了。

“如果您不能活着回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所以，请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您！”

白武南闻言一愣。

他也是第一次见青萝这等模样。听着眼前少女发自肺腑的话语，看着她娇柔请求的凌乱模样，白武南的心神不由猛地一颤，就像是心底深处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碰触到了，让他都是不由一愣。

这算是告白么？

一直等着。

若是告白，这也是最虔诚和最真挚的牵挂了吧？

正当白武南罕见的陷入错愕之时，只见青萝在说完这几句话，突然就像是解脱了自己，美眸里异彩涟涟，之前停住的脚步再次踏出，未等白武南反应过来，只感觉少女香风扑面，下一刻，已经是温软入怀，更感觉到朱唇一点温热，一触即分。

“我等您。”

充满浓情蜜意的轻喃还在耳畔回旋，当白武南反应过来，青萝已经飞奔而走，站定在大殿角落，背对着他，一对削瘦娇弱的肩头微微震荡，可见少女心头这一刻的不平静。

嘭嘭嘭！

这一刻，青萝心头慌乱，如同小鹿乱撞。

“我真的说出来了！”

“我真的对白前辈吐露心扉了！”

“哎呀呀，我怎么这么不要脸……”

青萝双颊泛红，都蔓延到脖子根了，心里不免更有些莫名的期待和忐忑。

“白前辈不会嫌弃我这么主动吧？他会不会因为我这样而不喜欢我？”

“啊呀呀，我好慌啊！”

“白前辈怎么不来找我？他是不是已经在嫌弃我了？”

青萝在原地站了好久。

也纠结了很久。

终于，少女忍不住回头，眼底充满期待。然而，入目所示，眼前只有那还在旋转的灰色漩涡，哪里还有白武南的影子？

白武南，已经进去了？

少女一愣，忍不住又有些想哭，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牵挂，眼眶里的泪水眼看就要再度决堤，而正在这时，突然，耳畔传来一声低语：

“放心。”

“我肯定会活着回来的。”

听着这熟悉的沉稳声音，少女突然破涕为笑，看向旋转的灰色漩涡的美眸，充满无尽希望，一双小拳头紧紧攥握着。

“白前辈，我等您！”

少女再次在心底吐露心意。

只是不知道，她的这份欢喜和憧憬，是为白武南的归来，还是久远的未来……

……

或许，这个问题连青萝自己都无法回答。

同样，她也不知道的是，之前在白武南踏入灰色漩涡，留下一道轻吟之时，心情也相当复杂。

“没想到，我竟然会因为一个少女的告白，心乱成这样。”

爱情。

白武南从未奢求过。

尤其是在巫族大陆。

心有羁绊，强大才是白武南最大的坚持，一路前行，哪里顾得上去看周围的万千风景？

当他终于成就祖巫境界，站在了巫族大陆的巅峰，更完全没有了这种念头，一心想要回家。直到此时，青萝的突然告白，让白武南的心突然乱了，一想到之前唇间的那抹温热，更不由心起涟漪。

只是，当穿透一片灰色迷蒙，脚踏实地，身前一切映入眼帘之时，白武南心底的这片涟漪，立刻消失的一干二净了，眼底深处，满是严肃和凝重……

眼前，是一片残垣破败到极致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