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皇宫，御书房。

佟公公打发送消息过来的小太监离开，走到御桌旁，弓腰尊敬道：“皇上，先前太医去质子府给皇子浔诊过病了。”

“哦？封浔如何了？病得可严重？”睿帝靠坐在椅上，双眼微阖，漫不经心问。

“太医称，皇子浔染上风寒一事确切无疑，太医过去时，皇子浔依然昏迷不醒。”佟公公将刚得来的消息尽数禀报。

“昏迷不醒？”睿帝冷冷一笑，哼道：“朕看他是懒得见这些人吧。”

“皇上可是仍然怀疑皇子浔的病情有假？”

近年，西凉质子皇子浔的身体似乎常常出问题，且每次都是风寒，按太医的话来说，便是此子太过浪荡，夜晚操劳过度，导致体质泛虚，风邪入体。

可对燕京上下都知晓的风流浪荡子，睿帝却始终保持疑虑。

“这个倒也不见得。只是，朕坐在这个位子这么多年，自有一副毒辣眼光，朕始终觉得这个人，不像他表现得那般不堪，或许风流，但却不见得无度。”

睿帝始终记得当年西凉使臣护送和亲公主与质子过来的时候，生得清隽雅致年仅十二岁的少年，正用一双黑到极致超越年龄的眼眸冷冷地盯着在场所有人。

突然想起一件事情，睿帝睁眼，看向佟公公，问：“他和谢姝如何了？”

“据探子得来的消息称，近日也不知晓怎么了，姝小姐似乎不大理会皇子浔，除夕宴那日，好像就是姝小姐不理会皇子浔，所以，皇子浔提前离宫去了红粉阁。”

对于谢姝和皇子浔最终能走到一起的事情，睿帝十分乐见其成，佟公公也知晓原因。故此，当初一见睿帝听说此事的反应，忠心不二的佟公公就已经让人盯着这二人了。

睿帝哼笑，“原来是小儿女吵架了，再如何不凡，也到底是年轻人，离不开这些情情爱爱。”

“皇上，老奴不解。”

“哦？老佟有何不解？”

“若是皇子浔当真不安分，皇上为何不将此子先行斩杀？”

这样，不就不用担心云国也出现一个卧薪尝胆的勾践了么？佟公公从睿帝还是势弱皇子时，他就敢有什么说什么。

从来只晓得全心全意地服侍睿帝的老太监，所有心机谋划都拿来效忠睿帝了。哪怕睿帝与早年不一样，开始变得荒淫无度，渐渐不理国事，佟公公也仍旧忠心耿耿。

这也是为什么睿帝不信任全天下的人，却将一个太监当做自己的爪牙。

“老佟，两国合约，岂是儿戏？虽然他封浔不过是枚弃子，可是，他的存在却也将两国紧密联系在一起。一旦他封浔在我云国出现差池，朕就算不惧他西凉，也堵不住天下悠悠众口的闲言碎语。”

睿帝这话说的倒不尽然，说到底，如今的睿帝已然失了当年的雄心，贪图片刻安稳，他深知一旦开战，自己的安逸生活必定受战争所扰。因此，不论如何，睿帝也不想再起战争，不为天下百姓，只为自己。

“更何况——”睿帝想起不久前见到的封浔，忽而怪声笑道：“封浔那副好相貌若是就此夭折，倒也是可惜了。”

睿帝虽不好男风，可皇子浔那副风华绝代雅致矜贵风流出尘的气度确实能够撩拨人心，有时候只远远看着他，他都会觉得心头火起。若他是个女子，睿帝知晓自己无论使出何种法子也必定会让他承欢身下。

如此一想，睿帝突然起身，急切往外走，一边道：“贵妃这时辰该是还未歇息，今夜朕去沐欢宫歇息。”

佟公公垂眸应是，其实现下已近三更，贵妃娘娘应该已经睡下——佟公公知道，睿帝也明白，可他们都不管。丽贵妃既然是睿帝的女人，那么，睿帝想什么时候去恩宠她，她又有何理由拒绝呢？

……

睿帝正当不惑之年，却到底不如年轻时候，精力旺盛。两刻钟的酣畅淋漓，足以令睿帝回味无穷，却也精疲力尽。

此时，丽贵妃慵懒地靠在睿帝的怀里，通红的双颊令其愈发妖媚。

睿帝瞧她如此，不由心生爱怜，轻拍她头，喟叹道：“爱妃，这几年下来，也就你最得朕的心意了……”

“皇上就会哄臣妾，您这般说，倒是让臣妾在姐姐们面前抬不起头了。”

丽贵妃眉梢一挑，妩媚丛生，弯唇一笑，一笑百媚。

“有何抬不起头？”睿帝哼笑，不以为然，“朕是一国之君，难不成还不能给你撑腰？”

丽贵妃心里一突，面上不动声色，只掩唇做娇羞状，“皇上，您瞧，臣妾不过就是这么一说，您倒是又瞎想了。皇上自是有这个能力给臣妾撑腰的，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唉，皇上，您也不是不知道，为博皇上恩宠，宫里的姐妹们哪个不是卯足了劲儿在明争暗斗。”

丽贵妃十分无奈，不得不将心里话说出来，她似有些怅惘，道：“您越给臣妾撑腰，姐妹们便越是瞧臣妾不顺眼。”

睿帝横眉冷怒，大手一摆，好像十分霸气凛然。

“有朕在，朕看谁敢？！”

既是他愿意给予丽贵妃无上宠爱，那他就不准其他人打她主意，不是他多么爱丽贵妃，而是，一国之君的尊严不容侵犯。

丽贵妃长叹一声，越发贴近睿帝的胸口，道：“皇上如此疼爱臣妾，便是让臣妾为皇上就此死了也甘愿啊……”

睿帝耽于女色，却不沉迷情爱，他有许多女人，深知帝王的女人在床上和床下说的话，都做不得数。

无人发现，睿帝眼底深处有一缕怀念与凄然闪逝而过。

此时，睿帝只是拍拍丽贵妃的肩膀，道：“只要爱妃乖乖的，有朕在，就无人能欺你。哪怕是皇后，她也不能随便处置你。”

“这几年，何皇后不敢对你出手，不就是最好的证明？”睿帝的话，意有所指。

“皇上知道？”

丽贵妃抬头，看向睿帝，神色讶异，心中不自觉地紧了紧，转念一想，却放松下来，且有意识地让自己看起来更加轻松。

“哼，朕若不能牢牢掌握后宫，又如何当这一国之君？”

睿帝紧紧盯着眼前妖媚女子，瞳孔黑沉，他似要逼迫她自觉翻出内心所有隐藏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