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喊了什么？”

“奴婢听到废后在喊‘快过来带我离开，不准救她’……”

当时听到废后的喊叫时，小芸的心情是复杂的。

废后尚是皇后时，和贵妃娘娘在后宫分庭抗礼好几年，这些年，她和春花身为各自娘娘身边的一等贴身侍女，自也是有过来往的。

当听到废后毫不犹豫放弃春花时，她不免也有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小芸神色不太妥，丽贵妃自是瞧得分明，转念一想，便能明了一二。

可她没有劝慰，只面露不屑，鄙夷说了一句：“哦？春花也算是跟了她多年的老人了，能如此狠心，果然是那个自私自利的女人会做出的事情。”

小芸见丽贵妃如此，却是一下子便恢复神色了。

——贵妃娘娘之所以对废后行径嗤之以鼻，是因为贵妃娘娘和废后不一样，她，不会做这种事情。

丽贵妃笑了一下，问：“之后呢？还发生了何事？”

她可不认为睿帝这般无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能让人将那女人劫走。

果不其然，小芸接下便告之她具体情况，只是，听完之后，丽贵妃有一阵沉默，对于今日的结果，在意料之外又好像在意料之中。

原来，当何敏珠喊出那等狠心之言时，正在她旁边奋勇对付御林军的头领秋月没有震惊，却直接甩下何敏珠，直奔春花而去。

身为死士头领，秋月武功高强，她让其他人都去何敏珠身边，而她则护着春花往外突袭，正当她就快突袭成功时，城墙上突然现出手执弓箭的御林军。

——这时，他们才知，原来先前没有出动弓箭手，是为了引出他们背后的更多人。

也确实如此，这个引蛇出洞的方法是成功的。按照计划，他们是分批行动进行劫人的，因为见到附近御林军从四方赶来渐渐多了起来，所以，为了抓紧时间，后来，他们全部出动。

当城墙上的弓箭手执箭对准他们时，何敏珠几近绝望大喊秋月过来，因为，只有秋月的武功才有可能带着她突袭。

然而——

秋月没有理会她。

秋月一手护着被折磨得濒死的春花，一手执剑抵挡飞过来的箭矢。其实，春花受了伤，已经成为最大的负担，而何敏珠没有受伤，如果秋月直接带着她离开，或许机会更大。

最后，内力几乎用尽时，奄奄一息的春花突地挣开了秋月，奔到秋月左前方，替她挡了那支直射心脏的箭矢。

秋月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而只是这么一刹那间的愣神，春花身上又多了四五支箭，秋月的腿上同样也被射中了。

春花盯着那处原本想要射杀秋月的人，目露恳求——她知道那个人是佟公公，比起秋月的能力，佟公公只有更厉害，他出手，春花知道，秋月必死无疑。

然而，当她睁大眼睛盯着那个人时，又一次飞来的箭矢在她瞳孔中放大，她想要再替秋月挡去这致命的一箭，可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她只能僵硬地慢慢偏头，眼睁睁地看着秋月中箭倒地。

她看到秋月的身下满是鲜艳至极的血，映在她的眼睛里，让她缓缓流出了泪，从秋月望过来的目光，她看到在秋月涣神的眼睛里，她……流出了血泪。

“倒是没有想到，那个春花还有这等血性，想来那个女人是她重要至极的人了。”

丽贵妃对春花还有些印象，不过，到底不是一个阵营的人，这些印象也说不上是好的。

“是，奴婢瞧着那个女人与春花有几分相似，二人想来应该是姐妹关系。”

闻言，丽贵妃讥讽一笑，道：“一个用来为奴为婢，一个用来做杀手，何敏珠倒是聪明的很啊……”

“不过，再聪明又如何，最后，还不是死在咱们皇上的算计中，啧啧啧，当场被射杀，若是让咱们逃亡在外的太子殿下知道了，应该会痛苦不已吧？”

“真是可怜啊……”

丽贵妃摇摇头，满是慨叹，可脸上却含着愉悦笑意，，面若如春。

小芸震惊问：“娘娘，您的意思是，皇上故意让废后在外观刑，就是已经算准了会有人过来救她们主仆？”

“不然，你以为他真的只是想让何敏珠看一看，跟在她身边侍候的人是如何死的，让何敏珠加重心理负担吗？”

丽贵妃看向小芸，语气极其肯定道：“他可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攻击何敏珠心理防线，对睿帝有什么用吗？睿帝又不需要从何敏珠嘴里得出什么消息，怎么可能会有用呢？

见小芸面露异色，丽贵妃清楚在这宫里小芸堪比自己的左膀右臂，所以，她也索性说得明白一点儿。

“用何敏珠和春花做饵，引出何敏珠背后的人，并让何敏珠死在现场，把消息传到废太子和镇国公的耳朵里，这……就是皇上的目的。”

“废后到底是做了什么事……竟惹得皇上如此震怒？”小芸咋舌问道。

就算是心机狠毒下药导致娘娘小产，皇上也不过是废了她的封号，把她关进冷宫里，现在皇上竟是要致她于死地，想来，废后定是做了不可饶恕之事了。

闻言，丽贵妃仅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喃喃一句：“什么事？自然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只要不是碰到与暄王有关的事情，丽贵妃素来就是聪明的，结合小芸的话，她便将何敏珠的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废后有那么多不怕死的人救她，宁愿和废后一起死，也不愿意离开，想来，那些人也不可能是废太子和镇国公的人。

如此，也只有一个可能，那些人是死士。

而后宫妃嫔不可豢养死士，是前朝遗留下的规矩，废后有胆子做这种事，也该有承担睿帝怒气的觉悟。

“好了，这件事就过去了，吩咐霜雪宫上下，不准在议论关于废后的任何一件事，一旦被本宫听到了不该听的，让她们仔细自己的小命。”

说到后面，丽贵妃妖艳的眉眼间皆是狠厉。

小芸点头，正色道：“是，奴婢明白。”

“嗯，还有，小芸，你去外面打听一下，看看皇上什么时候得空过来，若是没有过来，就让人传出风声去，本宫半夜梦见观音座下的莲花童子，煞是可人，梦醒后，暗里抽噎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