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是一个极其残忍却又非常宽容的人——

这是那一年，义父带她出去观刑回来后得出的结论。

她知道只要她说出一个恰当理由，义父就不会追究她私自派人刺杀谢姝的事情；可是，如果自己没有正确缘由，义父即便不杀了自己，也会极尽一切手段折磨自己。

端木伊跪下，仰头看着男人，他没有穿锦衣华服，一身深色粗布长袍却被他穿出尊贵味道。

端木伊道：“义父，不是的，伊儿没有嫉妒。”

如她所想，男人御下极有一套，不会轻易打杀每一个他寄予厚望的人。

“如此，那你便说说你派人杀她的原因。”

“伊儿派人出去，只是想探一探谢姝的底，进而知道威远侯府或者说谢氏的底牌有多少。”

端木伊偷偷观察男人，看他脸上并没有不耐，便斟酌继续说道：“一旦谢姝在太子湛面前亮出诸如暗卫、死士，太子湛必定会将此事禀告睿帝，睿帝一定会更加忌惮谢氏，这是伊儿设想的最好的结果。”

谁都知道，当初谢震封侯的时候，先帝问他谢氏是否养了暗卫或死士，谢震曾信誓旦旦地说没有，谢氏只有府卫，没有暗卫。

府卫是明面上的，暗卫却是背地里的。

一旦睿帝知道谢姝背后有暗卫，即使能以他是府卫脱罪，睿帝这个多疑阴险的君王也不会相信，只会加速他对付谢氏的进程。

对端木伊的话，男人没有给予评价，只问：“最好的结果？其他结果，你又是如何设想？”

端木伊手心出汗，强自镇定道：“伊儿派出去的人能力一般，如果但凭这些人就能将谢姝杀了，只能说明谢氏也不过尔尔。”

之前，在昭华宫中，谢姝如此侮辱她，她便想给谢姝送份永生难忘的大礼，让谢姝知道不要轻易招惹自己。

两种结果，不管哪一个都于己无害。

然而，男人对她的回答却极其不满。

“可是现在，谢姝没有在太子湛面前亮出底牌，同时，你也不知道谢姝到底死了还是没死。”

端木伊听到男人似夹了冰渣的声音，不由浑身一抖，竟然不加思考，便脱口而出，激动辩驳道：“义父，我接触过谢姝，她真的没有一丝武力，这样的人摔落悬崖，该是死了的。”

话落，端木伊首先后悔起来，暗恼自己怎么可以在义父面前失了分寸，也不知道一会儿义父要如何惩罚自己了。

“端木伊，没有确凿证据证明，你只凭臆想猜测断定一件事情结果，这……就是我教你的结果？”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冷，他起身，慢慢走到端木伊面前，目光阴森寒凉又悠远。

端木伊常常产生错觉——她的义父好像不属于这个地方，不属于这个时代。

“不是，义父，我……”

端木伊想摇头辩解，可男人却捏紧她的下颌，抬起，森冷的视线直直看进她的眼睛里。

他把左手伸进她的衣襟里面，她双颊染上两抹嫣红，一双清纯的眼睛盛满水色。

可是，男人的脸上依然如故，他阴沉地盯着她，道：“伊儿，你……没有和义父说实话。”

端木伊软倒在地，下巴被迫被抬起，此时，身体的热潮几乎要淹没了她，可她听到男人的话时，内心震颤，惶恐不安。

可是，她仍然强自镇定，软声道：“义父，伊儿所言句句属实，伊儿断不敢欺瞒义父，还请义父相信伊儿。”

“相信？”

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男人大笑出声，他放开她的下巴，转而轻抚她的脸颊，满脸温柔，眼睛里面却仍旧森冷。

“伊儿跟了义父那么久，怎么还是那么天真，和义父说这个词儿呢？义父有时候连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伊儿你呢？”

“你之所以突然出手对付谢姝，除了冠冕堂皇为了大计之外，你，就是为了报复！”

“除了报复之外，还有什么呢？”

男人冷笑一声，直接戳破她在内心深处刻意为自己所做出的遮羞布，“当然还有嫉妒。”

“你嫉妒谢姝生长在一个好家庭，有疼爱她的亲人；你嫉妒谢姝明明不是安分的人，却博得佳誉；你嫉妒谢姝有不少愿意为她卖命的朋友，你嫉妒谢姝有一切你没有的东西。”

男人凑近端木伊的耳边，缓缓道：“可是，伊儿，你难道不知道你也有最骄傲的吗？”

“瞧，你有极好的脸蛋……”男人用力摩挲端木伊的脸蛋。

随即，他接道：“还有，极好的身材……”

说着，男人又动了动左手。

最后，男人拿过她的手，一直往下，阴阴一笑，道：“还有一个，极好的义父。”

端木伊眼神惊恐，她根本不该心存侥幸，更不该不禀告他就私自对付谢姝的。

他生气了……

他真的生气了！

回想起男人曾经用在她身上的种种手段，端木伊浑身颤抖，可男人却不在意，随手撕扯下她的衣服，结成一条约三尺长的绳子。

灌注内力，男人一鞭子打在端木伊的身上，皮肤无碍，可端木伊却觉得皮肤底下的血肉已经被打烂了……

男人脸上有着癫狂，口中无意识喃喃：“伊伊……”

他似乎透过地上冷汗涔涔的女孩儿看向遥远时空之外的人，那里有一个少女正扬着甜美的笑容注视他。

“义父，饶……饶……命啊！”

端木伊痛不欲生，冷汗淋漓，她求饶，声音渐渐虚弱。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终于停下，他看到躺在地上的少女，眼中闪过迷茫，随即又是痛苦与怨恨。

他半蹲在端木伊身边，用衣袖擦着她额角的冷汗，温柔道：“伊儿受苦了，以后可还敢再欺骗义父了？”

“伊儿，伊儿再也不敢了。”

端木伊垂下眼睑，不敢给男人看到她眼里的恐惧，可是，男人却不肯就此放过她。

男人道：“伊儿，抬起头来，看着义父。”

端木伊依言抬首，看着男人，脸上露出一个清纯无辜的笑容，眼睛里面满是孺慕。

男人笑了，端木伊松了口气，可是，她却听男人说：“伊儿，你又再骗义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