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 灵卿 三零七·支柱 作者:Hanamei】
塔尔希洛听完卡特琳的话,沉默着喝起清茶,将杯子放到嘴边时,发现在逐渐寒冷的气温中,茶已然凉了。
塔尔希洛看向瓦蓝的天空,有几丝枯白的草屑被风吹起,轻轻落在黑色的石头上。
塔尔希洛对于遭遇到的事情没能总结出一个心得来,可是多多少少还是能想到世界上最难懂的东西莫过于人心。
不过那些村民所不能接受自己的骨肉的原因,却是十分易懂。
用过分点的话说,他们的也许会将孩子们当做被玩坏的玩具,被视为污秽之物,已经不能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而对她们保持着厌恶的态度。
他突然又发现,人心有时候又很容易懂。
“果然还是很难懂啊...”塔尔希洛说。
“可能吧。”卡特琳晃着小腿,粉色的眼眸装着半边的蓝天,“最终还是看那些孩子自己的意思。”
“说得也是,毕竟还是有家可回的...”塔尔希洛说着,倚在了身旁的木制柱子上。
“那个家是否还能容下她们,也是个问题。”卡特琳说,“要考虑到很多的事情呢。”
“可是就算如此,你还是放弃了学院的工作,来到了这里。”
“受人之托而已。”
“奇尔斯吗?”
“奥斯丁。”
塔尔希洛愣了愣,竟在这里听到了从未想过会听到的名字。
“连他都拜托你这件事?”塔尔希洛奇怪地问道。
“其实他拜托我的不是这件事。”卡特琳说。
塔尔希洛这下就有些搞不懂了,挠了挠脑袋问,“能说清楚点吗?”
卡特琳却看着他的样子轻声笑了起来。
“难不成奇尔斯和奥斯丁两人一同商量的这件事吗?”听见卡特琳的轻巧的笑声,塔尔希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
“这是两码事了。”卡特琳捂着小嘴说,“奇尔斯拜托我来管理这家小教室,奥斯丁则是拜托我另一件事。”
“什么事?”
“他说,要给孤身在王都的傻孩子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
塔尔希洛眼睛睁大了一下,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那时候他好像知道奇尔斯正准备这么说,就过来和我商量了。”卡特琳细声地说着,却没有听到塔尔希洛的回答。
她侧过脸,看向塔尔希洛,发现他正一脸的呆然。
“怎...怎么了?”卡特琳急忙问,因为她看见少年的脸正在轻轻地抽搐,眼角都开始发红。
“果然还是很痛吗?”
她伸过小手,在一片蓝天之下托住少年的侧脸,有一道温热的液体流下,融入她的手心内。
少年一脸呆然地流出眼泪,脸上既没有悲伤也没有痛苦。
卡特琳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只是觉得此事这片空气干燥得完全没有水分。
塔尔希洛无言,将小巧的卡特琳拥入了怀中。
“作为一个男生,你今天哭得是不是有点多了?”卡特琳将小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从衣物内传来浅浅的药味。
虽然之前听说他负了伤,却不知道除去身体上的伤以外,精神上更是受到了重创。
他刚才站在围栏外外的身影,干净得让人感觉悲伤。
“怎么哭都不够啊!”塔尔希洛呼着气,忍耐着自己的泪水说。
“还是少哭点会比较好哦。”
“嗯...嗯嗯!”塔尔希洛猛地点头,抱了好久才将卡特琳放开。
他抹着眼泪就笑了出来。
笑得很突然,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笑。
“塔尔,很开心。”
糖果的声音在最适合的时候响起,告知他的心情。
他摸着胸口,感到无比的舒心。
“对了,有样东西想让你看看。”卡特琳跳了起来,拉着塔尔希洛就往房子里跑。
绕过大厅,来到一个小小的储物室。
那里面都是一些教学器材,虽然不完全,但是必要的东西都很齐全,看来奇尔斯是真心想要经营一家小小的课室。
卡特琳走到一处被白布所覆盖的角落。
她小手一扯就将白布揭开来,露出一块用玻璃镶边的大木牌。
“这是准备在课室开张的时候才挂上去的。”卡特琳敲着圆边玻璃说,“不过是奇尔斯那家伙定制的就是了。”
塔尔希洛走了过去,在木牌边上看了看,兀然地就笑了起来。
这张木牌上写的字是“奇尔斯灵术课室”。
不过塔尔希洛笑的原因不是这个,而是在奇尔斯的名字被不知道是谁用黑笔划了几道横线,然后在旁边写了“塔尔”两个字。
“这是你做的?”塔尔希洛有些害羞。
“孩子们做的。”卡特琳闭着一个眼睛,竖起食指笑着说。
“不管怎么样,也只有在你的鼓动下,她们才敢这么做吧?”塔尔希洛忍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真不知道奇尔斯看见这张牌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一副嘴脸。”
“很期待是吧?”卡特琳也是兴致勃勃。
“但是...”塔尔希洛回过身,接着考虑说,“这种情况不应该用你的名字比较好吗?”
“所以说,这是孩子们自己写的。”卡特琳再次说明。
“真的?”塔尔希洛还是有点不信。
“因为你救了她们呢。”卡特琳摊了摊小手说。
“可是就算不是我,灵卿们也早就有行动了,换做其他人...”
“就是你啊...”
他的话被打断了,被突然认真起来的卡特琳。
“我...”
塔尔希洛又有些愣然。
灵卿的行动早就在收尾的阶段,塔尔希洛不过是中途插了一脚,就算换做其他人的人,也是可以办到的。
真正拯救了她们的人,是那些迟来的正义,而不是因为这个无能的自己。
“这就是证据...”卡特琳看着那张木牌,伸出小手细细摸过塔尔两个字,“其实我是这么觉得的...”
卡特琳继续说,“那些聪明的孩子早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所以才会丝毫没有拒绝奇尔斯的要求,跟随一些陌生的人来到这间小屋。”
“她们只是想着,也许来到这里就能见到你...伴随着这样小小的愿望,走出了自己的地狱。”
塔尔希洛像是触电一般耸了耸肩膀,能感觉到卡特琳话语中的那些重量。
“你已经成为了她们内心的支柱了。”